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粸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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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歲的他,坐在二樓窗前,看著窗外的偶爾行過的行人與車輛,不覺入神... 「來,來食粸粑!」阿嬤溫暖的聲音,輕輕地喚醒了他。 熱熱的、剛蒸好的粸粑,用筷子頗費工夫地分成小塊,沾滿花生粉跟砂糖吃,真是無上的甜品。 他還不太會用筷子。阿嬤熟練地用塑膠筷子,在有點年頭的白鐵盤子裡撥弄,把粸粑剪成小塊。 這個下午,祖孫兩人在二樓窗前的一角,分享午後的陽光,分享粸粑。 ......... 二樓窗前,不過不是那扇窗了。 父執輩們把祖宅給分了,各自開了店面。流傳了半個多世紀的老宅,被新加進的牆壁切得橫七豎八。 二十五歲的他,不想管爸爸跟叔叔伯伯們做了什麼。不該是他管的事,究竟他也管不動的。十多年來他一直都在台北唸書,這老宅也不過是逢年過節時偶一回來的地方罷了。就算有感情又能如何? 廚房空蕩蕩的,那些白鐵盤子也沒有了;塑膠筷子早就因為「健康」的理由全面退役。 阿嬤呢?阿嬤從之前膝蓋受傷之後就幾乎不再進廚房了。 不過,他也很久沒有看到阿嬤了。他回來的事,阿嬤知道嗎? 「來,來食粸粑。」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。---雖然衰老,但依然清晰,依然熟稔,彷彿就能看到那個白鐵盤子、那蒸騰的熱氣... 粸粑,其實就是客家的麻糬。用糯米粉做的,蒸成一大盤,吃的時候要用筷子剪成小塊再挾來吃。不能用刀叉,因為實在太黏了,但是吃到嘴裡卻不會黏牙,真是很微妙的點心。 我很久沒回桃園去了。每次回去,我最想念的東西,就是粸粑、菜包、還有阿嬤做的酸菜白肉湯跟油飯粽。以前酸菜是阿嬤自己做的喔,白肉是用叔公養的豬公。 不過,阿嬤已經不下廚了,我也沒機會再吃到真正客家味的粸粑、酸菜白肉湯跟油飯粽了。

衣櫃

烽火連天。 殘破的街道,殘破的屍體。活著的人們,帶著完整的恐懼逃亡。 戰爭,有它自己的生命,從無以名之之地開始,於無人可知之地悄悄結束。 他在街道上漫步,他也在尋找著自己的生命。 絕望的傷口已經風乾,僅僅留下他衣服上的血跡斑斑。不只是傷口,恐怕連五感都麻痺了吧?他想。 輕輕的,他踩過路上的屍體,漫無目的的走著。人們驚慌地逃竄,向著他的反方向狂奔。 他麻痺地、靜默地,走向戰火最熾烈的地方。 面前一棟大樓,只剩下斷裂的鋼筋、水泥的碎片。殘敗的結構勉強地支撐著,一覽無遺地讓人看見它的臟腑。 人類文明的高峰與低潮,在這裡一同顯現。 他走進了危樓,走進了房間。房門已經殘破地不成樣,門鎖仍突兀地想守護著門內的秘密。 他輕輕地打開滿佈彈孔的衣櫃。 「我該陪著妳的。」 他坐倒在衣櫃中,將她深深地擁入懷中。 沒有體溫的血,濕透了他的衣衫。 他閉上了眼睛。 「我回來了。」 擁抱的手漸漸冷卻。 烽火連天......